“所以，副本的奖励，就是裴世卿？”

“准确来说，是一名虚拟伙伴。”

“怪不得，裴世卿出道时，我就觉得他的设定很像梅鹤记的小公子。”

“是，他就是梅鹤记的BOSS。其实打副本送BOSS只是一句玩笑，真正的目的，是拂晓工业与蘖枝游戏合作，给新开发的虚拟伙伴找一个试用者。因为云智人的开发刚刚起步，处于商业保护期，所以通关者必须保密。”

“和拂晓工业有关？我说我的通关谜题怎么解不开，他们一定黑箱给你了，混蛋！”肖祈镇愤愤不平。

“可能是，”乔逸棠低头笑笑，有些不好意思，“我大哥可能动了手脚。”

“鄙视你们俩！”

“我在那之前，性格不是很好，和大哥的关系也不好。”乔逸棠的声音很轻，“遇见裴世卿之后，变了许多。”

“所以你俩早就有一腿，是吧？”

乔逸棠挑眉：“怎么说话呢你。”

狭长的湖下隧道之后，道路地形渐渐向上，阶梯愈发变多，二人拾级而上，来到一处开阔的所在。这是一处圆月形的空室，埋在地下，天花板是透明的，可以看到地上月朗星稀，微雪依旧，边缘处还有许多梅枝探出，花影扶疏。

“我当时就卡在这里！”肖祈镇记忆犹新。

“来，哥们带你去通关。”乔逸棠抬手一捋发梢，得意道。

“黑箱有什么好嘚瑟的？”肖祈镇好气。

乔逸棠进行着手势操作，圆月地盘缓缓升起，直入云霄。

片刻之后，二人已经浮在半空，放眼望去，梅林延绵，屋檐飞翘。

“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？”

“没事，他们上不来。”乔逸棠说。

几个游荡到梅林的刺客注意到他们，一路冲过来，却苦于没有上天的途径。

“这是什么新玩法，BOSS上天了？”

“打下来啊！”

梅林里的刺客架起马克沁重机枪，对着空中疯狂扫射。

“快爬下！”二人俯倒。

“快点，快点，升快一点！”肖祈镇很着急。

终于，圆盘升停，一处浮空的楼阁豁然眼前。楼阁通体由琉璃砌筑，周身云雾缭绕，如梦似幻，正是蜃阁。

肖祈镇冲向蜃阁琉璃门，却见门栓紧锁。

林中的马克沁重机枪仍在不断对空扫射，这一型的重机枪有对空瞄准装置，若使用得当，可以打下低空的小型飞机，不仅杀人威猛，防空都可以。

对空扫射的子弹不断撞击圆盘底部，不知还能挡多久。

乔逸棠却站在琉璃门前，进退两难。

“开门啊！”肖祈镇大喊。

“这里存着东西。”乔逸棠的手指拂过一处不起眼的雕花，面色犹疑。

琉璃门内一如当年的副本，所有的物什都漂浮在半空之中，只是多了许多小盒。小盒和乔逸棠收到的甜品盒子很相似，是送礼物的礼盒，精美异常。里面是各色精致小物，全是未拆封的新品。除此之外，还有许多被玻璃罩悉心保存的鲜花与蛋糕。

此时的蜃阁，像是一个礼物陈列间，各色礼盒、花束和蛋糕漂浮游移。

“这什么地方？”肖祈镇惊讶。

“这里是真空保鲜室，花束和蛋糕可以百年常新。”

“蛋糕怎么不吃掉？百年常新能干嘛，给你陪葬？”肖祈镇没好气道。

“吃了就没有了。”乔逸棠低头。

“别人送你的？”肖祈镇问。

乔逸棠不说话。

肖祈镇突然抓起他的手指，在门上雕花处按下。刹那间，大门洞开，空气涌入，各色小盒摔了一地，花束与蛋糕尽毁，地上一片狼藉。

“肖祈镇我他妈杀了你！！”乔逸棠怒吼。

肖祈镇拽着他一起躲进蜃阁，迅速带上琉璃门。

“肖祈镇！”乔逸棠很生气。

“老子才不想陪着你的矫情一起死。”肖祈镇哼了一声。

乔逸棠的肩膀一颤，整个人突然变得蔫蔫的，他一个人走到墙角，缓缓蹲下。他的脚边有一束芍药在迅速枯萎，他用手指轻轻一碰，花瓣四散一地。

乔逸棠捏起一瓣芍药花，攥在手心里，修长的手指几乎要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。他攥紧花瓣，蜷在角落里，整个人埋头膝上，失魂落魄。

肖祈镇叹了一声，走过去蹲下身：“好吧，是我做错事了。”

“你没错，你不开门，我也会开，我的命比东西重要。”乔逸棠沉声。

“还挺明白事的嘛。”肖祈镇哑然失笑。

“但我还是很难受。”

“行吧，回头这些东西，我再给你买回来，保证复原如初。”肖祈镇安慰他。

“谁他妈要你买！”

“哦呵呵？”肖祈镇笑得意味深长，“之前都是谁买的？”

乔逸棠低头不说话。

“小乔，你别这样，就算是别人送的，东西该用就用，点心该吃就吃，花也是常换常新才好看。”肖祈镇在他身旁坐下，轻声劝道，“像你这样存着，有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知道我有病。”乔逸棠的声音很小，“但是吃了就没有了，以后也没有了。”

他埋头膝上，衣袖上似乎有洇湿的痕迹。

“你不是哭了吧。”

“我没有！”

“你袖子湿了。”

“我他妈流口水行不行。”

“好好，我不打扰你流口水。”肖祈镇起身四下张望，蜃阁的墙体全是厚实的水晶琉璃砖，室外光影朦胧，不过，窗体大而薄透，可以清晰鸟瞰梅林，只见梅林里的玩家越聚越多，“我说，咱现在这地方安全么？”

“你不是要防弹盾吗，整个蜃阁都是防弹结构。”乔逸棠用袖子狠命一擦脸，抬起头来。

“行吧，你可真疼你的宝贝。”肖祈镇擦汗。

就在此时，轰然一声巨响，蜃阁内部竟如地震一般，剧烈摇动！

“说好的防弹结构呢！”肖祈镇吓得贴在墙上，整个人都好慌。

乔逸棠扶着墙角勉强站起，贴窗向外瞧去，他面色一变道：“糟了，反重力装置被袭击了。”

二人步履蹒跚地冲到窗前，只见林中竟有一人开着一辆黄铜战车杀到。

黄铜战车和黄铜轿车如出一辙，上半身是秦制的驷乘战车，六尺车盖飒然而立，铜柱嵌着青玉，下半身却是十九世纪的装甲车，也是通体黄铜。卡车上架着四联排的马克沁重机枪，枪口不再瞄准蜃阁。

四挺马克沁重机枪集中火力，同时朝着蜃阁正下方的小丘扫射。小丘不像蜃阁高居空中，近距离的攻击让机枪威力猛增，山丘上的梅树瞬间点燃，火光冲天，仿佛在炙烤空中蜃阁。

“小丘下藏着蜃阁的反重力装置，一旦破坏，蜃阁将会从半空坠落。”乔逸棠焦急道，“装置掩藏于地下，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，他们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
蜃阁又是一阵剧烈震动，汉白玉的地板陡然偏斜，两人被甩到菱花窗棂上。

“我天！这些人跟你有什么仇？”肖祈镇摔得不轻。

“我不觉得他们跟我有仇。”乔逸棠镇定道。

“他们都快把你家拆了！还要弄死你！”肖祈镇好急。

“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言行古怪？”

“如何古怪？”

“他们以为自己在下本打游戏，”乔逸棠沉吟，“而我只是一个副本BOSS，杀死也不会有任何道德负担。”

梅林中又是一阵巨响，小丘陡然炸开！

反重力装置彻底毁坏，蜃阁像是失控的电梯一般，轰然下坠。

“啊啊啊——”肖祈镇惨叫。

乔逸棠拽着肖祈镇，紧紧贴在墙角，双目紧闭，面色惨白。

蜃阁砰然落地，斜斜砸入小丘，琉璃歇山顶分崩离析，阁楼通体晶莹的外壁一道道开裂，像是冰裂纹一般延展。小丘余火未消，顿时包围蜃阁，火光烛天，浓烟弥漫。